真龙传奇:东西交汇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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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童书世界里,魔法与神话不仅仅是常见主题,它们更是一扇扇窗,让年幼的读者照见内心深处的潜能,也窥视广阔世界的奇妙与多样性。2024年凯迪克银奖作品《寻龙之旅》正是这样一本书,美丽的插画结合诗意的文字,以独特的视角讲述了一个关于内在力量与文化融合的动人传奇。

《寻龙之旅》内封图

​​与许多传统神话或童话一样,故事主人公一开始便要踏上旅程,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但传统故事中的任务往往冲突剧烈,不是骑士屠龙,便是降龙伏虎,终要成就一位能打善斗的济世英雄。但《寻龙之旅》中“史诗般的探险” 之旅,却始于儿童卧室中的亲子睡前谈话,画面中大块的暖色调与柔和的水彩效果,让这一对母子沉浸在宁静温馨的氛围中,此时母亲分享的“最珍贵的秘密”,即使需要为此奔赴义无反顾的探险,也绝对充满了安全的保障。

卧室里的母与子

而这位男孩(宝贝)的使命也不是要去卷入一场冲突或对抗,不必去斩杀魔兽、拯救落难公主或受苦的民众,只需去发现住在自己心里的强大魔法,而他的使命就是要探寻关于龙的真相——到底真正的龙是什么?龙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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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婉君,也是两个男孩的妈妈

​要知道,2024年恰好是中国的龙年,而作者梁婉君恰好是一位华人,对于中华民族而言,我们很自豪地说自己是龙的传人。那么,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可是作者现生活在美国,两个孩子是与西方人结合而诞生的混血儿,而在西方的传统文化中,龙常常被视为邪恶与毁灭的化身。那么,“龙的传人”又如何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安身立命呢?你看,这真是一个重大的问题,涉及到身份认同与文化融合,涉及到成长中最根本的问题——认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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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内页图

这个睡前传奇故事围绕着这个男孩展开,他在母亲的启发和鼓励下,开始了一段发现自我和理解世界的奇妙旅程。在故事中,他分别踏入了两片截然不同的森林,每个森林中住着一位祖母(奶奶或外婆),分别代表着他的东方和西方血统。两位祖母向他展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龙的形象——西方的龙,象征力量与勇敢;东方的龙,则象征智慧与宽容。

来自东方的祖母

插画家 车镐昀 (Han­na Cha 차호윤)

车镐昀的插画技巧非常精湛,她利用鲜明对比的色彩和细节处理,生动地表现了这两种文化的差异,并探讨和谐共存的可能性。这位在美国出生长大的韩裔插画家,毕业于罗德岛艺术学院,她既精通西方艺术的表现手法,也颇擅长传统东方艺术的绘画技法。在儿童卧室的温馨睡前场景之外,她又用另外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手法来呈现男孩在不同森林里的寻龙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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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镐昀笔下的东方龙

车镐昀笔下的西方龙

在寻找西方龙时,她更多选用了与西方龙有关的中世纪或哥特式视觉元素,用包含复杂线条和图案的画框,图案的装饰性和象征性进一步强化了神秘和传奇色彩,类似于盾牌、剑和其他骑士装备的元素与骑士屠龙的传统故事相呼应。而在寻找东方龙时,幅面更加舒朗开阔,画面融入了更多中国水墨画的元素,线条细腻而流畅,更多偏蓝色和绿色的冷色调,展现了东方龙的神性和优雅。实际上,在这个故事里,西方龙也并非邪恶的化身,它以火红和金黄为主色,强调了其威猛和庞大的身躯,以及它守护宝藏(抵御愚蠢骑士)的相对正面的形象。通过这些精心设计的插画,车镐昀不仅展现了两种龙的外在差异,更深层次地反映了它们在文化象征意义上的不同。​​

英文版内页——面对两种龙,如何做出内心的选择?

在获得凯迪克银奖的同时,《寻龙之旅》还获得了亚太裔美国人文学奖,这个奖项表彰那些描绘亚太裔美国人生活经验的优秀文学作品,增强这些作品在主流社会中的可见度,并增进全社会对亚太裔社群文化和历史的了解和尊重。

​这本书的授奖评语中写道:“令人惊叹的图像和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巧妙地为探索身份认同和孩子自身的混合文化传统铺平了一条道路。” 作者梁婉君巧妙地通过一个家庭的故事,借助两位祖母睿智的引导,呈现了身份和文化遗产的复杂性。通过书中小男孩的视角,我们看到了一种文化认同的探索过程,这个过程不是单向的,而是多维的,充满了交叉和互动。

而故事更深层的主题是关于内在的力量——“住在你心里的强大魔法”。这种魔法既源自东方龙的智慧和宽容,也来自西方龙的力量和勇气——无论是哪种龙,都可以代表真正的龙的精神。通过这两种强大力量的融合,小男孩学会了接纳自己的双重身份,同时也学会了如何利用这些内在力量来面对生活中的挑战。

梁婉君与车镐昀在颁奖礼上的合影

《寻龙之旅》不仅仅是一个比较东西方龙文化的故事,更是一个关于成长、自我发现和文化认同的故事。它以深刻的文化洞察,为年幼的读者提供了一个关于如何理解和珍视自己多元文化背景的宝贵视角。想想看,其实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条龙,了解和接纳这条龙,就能发现自己最真实的力量所在。

阿甲 写于2024年5月10日北京

车镐昀绘制的草图

【关于绘者中文名的花絮】

韩裔插画家 Han­na Cha (차호윤)在英文版中只写了英文名,在她的官网(hannacha.com)上写明了韩文名 차호윤 ,但没有中文名!但我知道,这个韩文名是拼音文字,一定有汉字名字的。从发音来看,姓氏极有可能是“车”,但名字有太多的可能性,没法猜测。

按照惯例,我们一般不直接与创作者联系,所以就委托版代去询问。但多次询问的结果是,美国方面很肯定地认为“她没有中文名”,所以怎么翻译都可以。无奈之下,我本来只好译成“车汉娜”了。但这个名字实在太怪了!而且,似乎对别人也很不尊重。

实在不甘心,我就试着与她本人联系吧。通过社交媒体和邮件,我留言说明了情况。在邮件中,我特别提到了我非常喜欢的韩国插画家 Baek Hee-na(백희나),最初就是因为版代不太负责任,我们把她的名字译成了“白嬉娜”,十年后才更正为“白希那”。我不希望如此遗憾的事情再次发生。

特别开心的是,Hanna 很快回复了邮件,但她说自己也不太确定姓名中的汉字怎么写,需要问问她的爸妈!然后很逗的是,她第一次发来的名字居然弄错了,幸好她很快发现,再次发邮件来更正为“車鎬昀”(简化字:车镐昀),因为她平时真的很少用到,所以跟父母聊过才最终确认。

终于搞清楚了!我当然非常开心,也特别特别感谢她!我还特意查了一下字典,说实话,“镐昀”这两个汉字我们也很少用。原来,“镐”可以通“皓”,光明的样子;而“昀”是日光的意思,所以两个字组成的词,应该理解为“明亮的阳光”。

所以,我特意再发邮件告诉她,从汉字的意思来看,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代表了起名字的人的特别祝福,用英文表达应该是“very bright sun­light”

镐昀很开心地回信说,知道她的名字用中文来写原来意思这么美好,她太高兴了。“It’s a name that my grand­pa has giv­en to me, so the fact that part of his influ­ence will be in this book is now extra mean­ing­ful to me.”——“这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名字,所以他的影响还会有一部分留在这本书中,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是的,这不正是“翻译”的意义所在吗?

阿甲 补记于2024年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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