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一回：为孩子说故事的艺术大师们（五）
李欧·李奥尼
如今，从美国纽约的大中央车站坐火车到康涅迪克州的格林尼治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而在1959年至少需要三个小时吧。想像一下，如果你就坐在这趟列车上，还带着两个精力充沛的三至五岁的小淘气，这一路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你会想到等火车到站时就能编出一个举世闻名的图画书吗？其实带着孙子孙女回家的李欧·李奥尼（Leo Lionni，1910–1999）自己都什么也没想到，那时他的职业离童书还非常遥远。
家人合影（左起）：小儿子Paolo、李奥尼、夫人娜拉、大儿子Mannie
那年李奥尼49岁，因为他结婚生子较早，儿子又延续了这一传统，所以此时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爷爷了。这位爷爷看上去相当年轻，脸庞略微瘦削，大耳垂轮，二目有神。他待人随和，说话总带着和蔼的微笑，但他又是那种特别安静的人，时常独自出神，总让人感觉有某种高贵的忧郁气质。
李奥尼是一位艺术家，但当时主要成就于广告和商业设计领域。他曾为福特公司设计过几款汽车，后在印刷界、杂志界都担任过设计主管的要职，最为著名的是担任了十年的《财富》周刊的设计总监。在这期间他还多次在欧洲、日本和美国举办自己的个人画展、设计展，曾经担任过美国平面造型艺术学会的主席，并出任1953年度国际设计大会的主席。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堆数不过来的头衔。可是1959年，就在事业达到巅峰之时，李奥尼决定退出这一切，他宣布满五十周岁时将回到第二故乡意大利开始新生活。也许除了他的夫人，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并支持他的这一决定。实际上，李奥尼在他创作的第二本图画书《一寸虫》中稍稍透露了一点内心的秘密：他已经厌倦了并不真正属于他的“成功”。他希望以自己的方式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李奥尼在二战期间为一家妇女杂志设计的著名广告
1957年5月《财富》杂志封面（李奥尼担任设计总监期间）
《一寸虫》——李奥尼创作的第二本图画书
《一寸虫》内页之一
仿佛上天特意为李奥尼安排了这次奇妙的旅程。火车启动了，外表安详内心却略带疲惫的爷爷坐下来，两个小淘气稍微安静了一会儿，便准备开始闹腾了。爷爷毕竟是一位艺术家，他灵机一动，准备先发制人。于是他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这是对付天下孩子的万用法宝。他把公文包平摊开作为故事的背景，又从随身携带的《生活》杂志上撕下一些彩页，再撕下不同颜色的圆纸片。他一边把纸片放上去，一边讲起故事来：“这是小蓝。小蓝的家里，还有蓝爸爸和蓝妈妈。小蓝有好多朋友，可是他最好的朋友是小黄……”奇迹真的发生了，不但两个小淘气被这个故事迷住了，连周边的大人乘客也被吸引了过来。这一路过得十分愉快。
法文版《小蓝和小黄》内页部分合并图
回到格林尼治的家中，爷孙三人还沉浸在兴奋中，李奥尼告诉孩子们要把这个故事留下来，就得做成书的样子，于是这位平面设计界的顶级高手顺便就用那些原材料做成了一本小书。碰巧，第二天有位编辑朋友到家中做客时看到了这本小书，啧啧称奇，极力鼓动李奥尼把它出版成书，没想到这本书真的大获成功。这就是今天我们读到的《小蓝和小黄》。
《小蓝和小黄》中文版封面
后来，李奥尼真的改行创作图画书了。当然他也真的和夫人一起回到了意大利，住在托斯卡纳山区一个建造于十七世纪的农庄里，在那里专心创作图画书。不过每年也有一半的时间会回到纽约，处理一些事务。
回到意大利定居的李奥尼夫妇
李奥尼在他的在工作室里
李奥尼后半生创作了四十多本图画书，其中最著名的还有《田鼠阿佛》、《小黑鱼》、《亚历山大和发条老鼠》等。李奥尼在图画书的创作上独来独往，极少受到童书界其他人的影响，连编辑也几乎完全不干预他的创作。他的绘画带着风格派、抽象派的痕迹，他的故事更是带着浓厚的寓言色彩。所以虽然有人誉之为“20世纪的伊索”，却也常有成年人担心“孩子读不懂”，甚至还有人把他的图画书列入修炼瑜伽的辅助读本。不过，这些争论并不妨碍一代代的儿童为李奥尼的作品着迷，他们尤其深爱故事中的那些经典形象，田鼠阿佛、小黑鱼、鳄鱼哥尼流、老鼠亚历山大……
关于李奥尼的更多花絮，还可参考拙文：[译后记]闲聊李奥尼的人生花絮
抱着泰迪熊的李欧·李奥尼
儿童时代的李欧·李奥尼（舅舅为他画的素描）
新婚燕尔的李奥尼夫妇（李欧21岁结婚，23岁就做了父亲）
据说李欧最初迷上的是娜拉的姐姐，但最终发现爱上的是妹妹
意大利语是李欧学习的第五种语言，但他却把意大利看作自己的故乡
这是一幅非常难得一见的合影（摄于1946年夏天）
从左起第三位是李欧·李奥尼，第五位是其夫人娜拉
这是著名的黑山大学当时的一批教师
从左起：L. to R. Leo Amino, Jacob Lawrence (painter),
Leo Lionni (graphic artist), Ted Dreier, Nora Lionni,
Beaumont Newhall, Gwendolyn Knight Lawrence (painter),
Ise Gropius, Jean Varda (in tree), Nancy Newhall,
Walter Gropius (architect), Molly Gregory,
Josef Albers, Anni Albers
最右边这两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阿尔伯斯夫妇
1999年10月11日，李奥尼在意大利的家中去世。他晚年患上了帕金森综合症，但这并没有摧毁这位艺术家的意志，他仍然非常坚定且安详地生活着。
据孙女安妮·李奥尼（也就是前面那个火车上的故事中的主角之一）的回忆，她的祖父酷爱音乐，而且才华横溢，从来都没见他看过什么乐谱，却能轻松自然地演奏他喜欢的许多曲子。儿时常听他演奏手风琴，后来看他在学习弹奏西班牙弗拉明戈吉他，再后来又见他学弹印度锡塔尔琴。当他因为患上帕金森综合症而无法演奏这些乐器时，却还能到孙女的钢琴上来演奏一些他所喜爱的乐曲。
李欧去世后，夫人娜拉搬来与孙女一家居住。安妮曾接受采访，聊聊祖父的生活和创作，如果想了解更多，可点击访问此网址 Remembering Leo »»
好了，关于李欧·李奥尼暂时说到这里。其实关于他的一切都在他自己的书里，他的作品需要合在一起多读几本，整体来看才能更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