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进写作别无他法，就是广泛的阅读。——这几乎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众所周知的常识了。
可是这句话反过来说却未必成立：广泛的阅读必能改进写作？——读了许多却不想写或总感觉写不好的大有人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弗兰克•史密斯（Frank Smith）在他的Reading Without
Nonsense（《摆脱无意义的阅读》）一书中，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思路，令我颇受启发。
书中第九章“加入读者俱乐部”（Joining the Club of
Readers）首先讲述的是请孩子加入读者俱乐部的诸多好处。正如前面的分章的小结笔记中说明的那样，史密斯教授所说的“加入俱乐部”，无论是读者俱乐部、写作者俱乐部或是合而为一的读写俱乐部，都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并非实指。换一种说法大概是这样的：让孩子感觉自己已经成为或正在学习成为阅读者（写作者）中的一员。
引孩子们如此“加入俱乐部”是有诸多好处的，比如：
☆ 他们可以看到书面语言的运用状况；
☆ 孩子们作为新加入的会员，当然地获得犯错误而不必被苛责的自由；
☆ 资深的老会员将帮助新会员成为行家里手；
☆
孩子们被快速接纳到俱乐部完整广泛的各项活动中，他们可选择那些自己感觉有意思且有用的活动（而不必被迫去做那些对他们来说毫无意思的无用功）；
☆ 最为重要的一点，孩子们学会了接纳自己成为俱乐部会员中的一员（即自认为是阅读者或写作者）；
☆ 所有的学习过程不再具有风险，换句话说，不必再为不断拔高的考试、测验或练习而烦恼；
……
当上述这些优点放在阅读的范畴来看时非常容易理解，它们是帮助孩子爱上阅读并当然地学会阅读的有效条件。那么放在与此相关的写作中又当如何看待呢？
我们说：你是靠阅读来学习阅读的（You learn to read by
reading）。那么是不是当然地就会有：你是靠写作来学习写作的（You learn to write
by writing）？
弗兰克·史密斯教授非常肯定地说：你是靠阅读来学习写作的（You learn
to write by reading）！
在这里，史密斯教授仍旧旗帜鲜明地批评常见的一些写作教学法，尤其是侧重于标点、拼写、改错的机械式的教学法。他的核心理由是：通过这样的写作学习，孩子们的书写错误越来越少，写作的兴趣也越来越低了！
仅仅给孩子们的文章评个分，对于帮助他们提高写作能力毫无帮助，但对树立他们的自我形象却作用奇大，尤其是在彻底打击其自信心方面——让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写作的料”，因为写作是如此的困难、毫无意思，可完全对其绝望的活动！
那么，“让孩子加入俱乐部”式的阅读又是如何对写作产生作用的呢？
除了肯定地坚持上述“加入俱乐部”的优点之外，史密斯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秘密：学会像写作者那样阅读！
原话是这样的：If you see yourself as a writer, you read as a
writer, which means that you read as if you might be writing what
you are at the moment
reading.（如果你把自己看作写作者，你就会像写作者那样阅读，意思就是你的阅读状态就好像你很可能会写出你正在读的那种文章。）
这句话乍听起来挺拗口的，我来举个例子。比方说“哈利·波特”，这部系列幻想小说不但令人着迷，而且令许多孩子和大人产生了冲动，想要自己来写一个类似的故事。当读者产生了这种冲动之后，再来读这部小说或是同类的魔幻、幻想故事时，将会产生某种微妙的变化，他将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到这个故事的写作过程中，似乎作者所写的也是读者所想（或不想）的，或者“换了我也会这么写的”、“换了我就不这么写了”。于是，他不再是一个相对被动的普通读者，而是一个跃跃欲试的习作者了！
因此，史密斯所道出的秘密可以这样来理解：并不是所有的阅读状态都当然地促进读者的写作。只有当一个人自认为是一位写作者时，他像写作者那样的阅读状态才能对他的写作产生真正的帮助。
不过，史密斯同时也强调，指出“靠阅读来学习写作”并不等于练习写作本身不重要。练习写作可以帮助学习者把自己看作写作者。在写作的练习过程中，不断纠正书写错误、改进书写能力是不可避免的过程（往往也是当然的结果），但不是要特别强调的重点。写作的引导者（教师）恰当帮助学习者纠正错误，只是为了帮助他写得更好，他们之间应当是一种友善的合作者的关系。
【一点补充】
谈到对写作产生帮助的阅读，我想另做一点强调。我认为这个“阅读”的概念应该更为宽泛，不应仅仅是纯书本、纯文字材料的阅读。自认为是写作者的读者，不能仅仅看到“书面语言的运用状况”，而应当看到更多，因为写作实质上是对事件的描述、对思想和情感的表达。对写作产生帮助的阅读，获取丰富的素材和内容远比学习表达形式更为重要。
阿甲 2010年2月17日记于广州
【相关笔记】
